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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面合围郑州,“转正难”的共享电动车骑向何方?丨极刻

极刻 大河财立方
2024-09-16
大河财立方《极刻》第892期
大河财立方记者 杨霄 实习生 王宇 王曼迪
卢心平 青明慧 徐明琪 文/图

郑州拒绝共享电动车入城,但共享电动车却在三环沿线对主城区形成三面合围。

过往6年,10多家共享电动车运营商一直盼望突破郑州这座城市的“防火墙”。矛盾点在于:一方面,郑州市民对共享电动车解决3公里短距快捷出行有需求;另一方面,郑州主城区的人口密度及既有私家电动车保有量(约360万辆)在国内靠前,进出城道路潮汐式车流现象明显,道路拥堵、停车资源窘迫问题愈发凸显。

今年以来,多路资本对“撬开”郑州市场的动作不断。该市200余万辆超标(黄牌)电动车拟在今年年底到期“退场”,这也正是共享电动车运营商期许的机会窗口。


郑州该不该让共享电动车“进城”,能否为现实中的这场“围城”创造一种合理、合规解决方案?请看大河财立方记者调查。


共享电动车对郑州三面“围城”

如何得知一个郑州人是住在三环内还是三环外?

答:问他有没有骑过共享电动车。如住三环外,他即便没用过,也至少见过;如住三环内,则大概率是没见过。

7月中旬以来,对于郑州市区共享电动车的布局现状、经营状况及公众反馈,大河财立方进行实地走访。


由此了解,当前在郑州东、西、南三个方向的三环线外沿,大约存在10多个共享电动车品牌,包括:闪现出行、骑电单车、喵走出行、悠悠轻骑、阳光智行、紫柚行、滴滴青桔等。主要在经开区、高新区、航空港区、郑东新区、管城区等区域较为活跃,多围绕地铁口、公交车站、社区、校区、厂区等出行人流密集的场景码放。多数共享电动车的码放较有秩序,显然有人在做日常维护。

此外,各家共享电动车各有不同的“经营范围”,在同一区域内撞见两家品牌的情况并不多见,但不排除一家公司实控多品牌的可能。

当下共享电动车在郑州的市场接受度如何?大河财立方记者对城区多个点位进行走访。

△骑电共享电动车


如在七里河地铁站,码放的是骑电共享电动车。该站是地铁4、5号线换乘站,附近有多个大型社区,出行人流量巨大。

7月18日晚高峰,很多行人出地铁站后就忙着沿路找车,市民陈先生也是其一。他说,家就在地铁站附近小区,平日上下班首选出行方式就是“地铁+共享单车(电动车)”。共享电动车(骑电)在此已经运营多年,每天出站后拼速度、比运气是抢电动车的必修课。“虽说使用价格相当于共享单车的两倍,但在炎热夏天能抢到共享电动车骑回家,要比共享单车路上更舒服。”

另有不同的共享电动车场景是在高新区和航空港区,这里分别是喵走出行、阳光智行和紫柚行的经营范围。与前述场景不同,这些区域突出特征是工厂分布较多、社区距离较大,公交车、地铁等公共交通工具的网络密度不及三环沿线。

△阳光智行和紫柚行共列


在2号线康平湖地铁站附近,某公司业务经理刘先生跟记者表示,自己每月都要从市区到航空港区拜访客户,乘地铁到站后换用共享电动车最方便。“这里换乘公交车很不方便,等车时间加上步行距离,再加上多个公司之间轮转,每次都累得够呛。有了共享电动车,的确能节省不少体力和时间。”

共享电动车并不是想骑多远就能骑多远,多家共享电动车扫码页面上均标记了可使用的街区范围。同时,郑州的三环沿线以内显然是它们的活动禁区。七里河地铁站附近运营的骑电是一个特例,它的经营范围已渗透到三环以内。


记者使用了骑电、阳光智行等7个品牌共享电动车,它们多具备“电子围栏”“越界断电”等防御性功能。在临近运营区边缘时,一些品牌的共享电动车会发出报警提醒:“正在服务区边缘,超出服务区我会断电。”而即便在非运营区域发现可骑行车辆,也无法扫码启动车辆。


车破、无牌、缺头盔
共享之便VS管理之惑

车破、无牌、缺头盔,是多数在运营品牌的共性特征。

如在管城区出现的骑电出行,部分车身锈迹斑驳、漆面脱落,以及缺篮少盔、车把破损“露骨”,主打特征就是“埋汰”。

△悠悠轻骑


另在郑东新区龙子湖,记者试骑过一辆悠悠轻骑,其车身外壳、车漆亦严重破损,无脚蹬、头盔破,车座蒙皮裂开露出黄色海绵。车的动力性能、刹车尚可,但跑起来除了车铃不怎么响,车身多处都会颤响。

有意思的是,悠悠轻骑的车辆不止一款颜色,记者走访中就见到了橙色与黄色两种。其中,较多黄色车辆的外壳上“悠悠轻骑”标识是不干胶贴纸粘上的,其车架上既有喷漆字样“雷风出行”;而在扫码登录及付费时记者又发现页面显示的是“册亨骑电”。也就是说,消费者只需付一次钱,即可“享受”到3家品牌商的服务。


缘何如此?大河财立方记者与6家共享电动车运营商联系,无一给出正面答复。不过,有3位行业人士给出了近乎一致的答复:郑州至今未放开共享电动车运营,现有经营项目多处“灰色”或“擦边”地带。品牌运营商要控好投入成本(车辆数量及成色),预防被城管部门收车导致损失过大。

据上述人士介绍,一辆共享电动车的新车购置价在3000元左右,而购置一辆接近报废车辆仅为新车价格的1/10。现实中,一旦违规投运车辆被城管部门发现清理,运营商必将面临支付提车罚款。但如果旧车购置成本低于罚款提车成本,运营商或会考虑:不必找相关部门交罚款取车,直接再买一批旧车即可。

共享电动车运营商如何随时购置到大批同款旧车?

上述人士称,省内未准入共享电动车的市县很少。如郑州除主城区外,周边县市区多有共享电动车品牌高密度布局。一辆电动车折旧期最长为3年,一些大品牌为保持用户的使用好感会在两年内淘汰旧车。处置旧车就要有匹配的“下水道”,否则就只能卖给废品收购站。于是,在郑州三环沿线打“擦边球”的品牌商就成了接收旧车的主力群体之一。

不过,郑州市区并非所有共享电动车品牌都在“无牌”野跑。

△喵走出行

如郑州威科姆喵走绿色出行服务有限公司旗下喵走出行,2020年9月就曾在郑州投入1000多辆共享电动车运营,且在高新区西四环沿线及四环区间能持牌上路。

喵走出行为何能在同行中率先取得运营资质?大河财立方记者尝试与该公司沟通,被拒。

另值得关注的是,当前活跃在郑州主城区外的共享电动车当中,国内共享单车四强除青桔外,哈啰、美团、永安行等都未参与。原因何在?记者就此问题求证,同样未获上述公司正面回复。

多位业内人士分析:上述企业在郑州已取得包括共享单车运营在内的多项既得利益。如冒险投放共享电动车,恐波及既有业务。另需看到,上述企业的共享电动车在郑州市下辖各县(市)及周边市县早有布局,一旦郑州主城区释放“开闸”信号,县区车辆可随时拉到新市场卡位,单日投放量规模或以万辆计。而这,在数年前郑州共享单车野蛮大战中已有先例。


资本与“禁入令”6年博弈
盼望郑州共享电动车开闸新风口

共享电动车运营商与郑州城管之间的博弈已持续多年。

2015年前后,国内即出现了共享电动车业务,同期出现的还有共享电动汽车。相比后者,共享电动车的消费群体更大、使用门槛更低,市场前景更为广阔,且在前期有共享单车的市场教育基础,因此,此后3年在该领域出现了资本狂飙的局面。

“那些年同业市场竞争拼的是开城铺车效率,角逐的核心是背后资本支撑力及拿到准入资格的关系能力。”某共享骑行公司高管直言,3年前,他最怕公司财力吃紧、新车订货慢。那种感觉真的像争分夺秒攻占高地,若比同行开城慢半拍,就有可能直接丧失入场机会或资格。

共享电动车是否比共享单车更赚钱?答案是肯定的。


△喵走出行

业内人士透露,一辆共享单车的投放成本约1000元,一辆共享电动车的投放成本约3000元,后者的投入成本是前者的3倍,但后者的运营收益也是前者的3倍。这主要体现在两个维度:在电子围栏技术加载后,用户使用共享电动车在非划定停车区无法落锁且面临罚金,这使得共享电动车比共享单车更易于维护;共享单车消费客单价多在1~2元,而共享电动车消费起步价就是3元。

另需看到,消费者对共享电动车长距使用的骑行喜好及黏性更强,其单位时间内的“翻台率”约为共享单车的2倍以上。

某共享出行郑州公司前任高管举例称,此前,该公司曾在郑州某大学城一带投入3000多辆共享电动车,首日营业额过10万元,单车单日最高“翻台”约20次。“当时,我有信心在一周时间收回投入成本。岂料,短短几天即遭同业竞争对手举报……”

△闪现出行


另值得一提的是,对于郑州主城区放开共享电动车准入,各路资本一直在翘首盼望。2021年,《推进郑州市区慢行交通系统建设工作方案(试行)》中指出,共享助力车的投放及建设在基于黄牌电动车(不符合国家强制性标准的电动车)淘汰的基础上有序开展。

2021年12月,郑州市公安局曾发布通告称,该市黄牌电动自行车原定于当年底“退出”,到有效期后,延长至2023年12月31日。


简言之,郑州2021年拟让全城200万辆黄牌电动车“退出”,这在业界被视为共享电动车进城“开闸”的绝佳机会。随后该计划延迟至今年年底,于是各路资本都在紧盯郑州准入政策风向。

近期,国内某知名品牌共享电动车代理商正在河南市场寻找机会。该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,其公司在西南某省有着多年成熟的运营经验,并与品牌方沟通拟联合对河南部分城市实施开发,只待郑州“开闸”。“很看好河南市场。多数省辖市及县区是平原地形,城镇化率、道路设施及路况、人口集中度三项指标在国内都处于高位,且不需要付出太多市场教育成本。”

不只是新手跃跃欲试,市场上的老江湖同样在积极游走。

如某品牌共享电动车的幕后资方,称自2016年以来在省内参与投资了多个品牌。他称,近期已关注到同业资本在郑州的各种积极动作。为应对潜在竞争,其正考虑切换新产品,如氢能源共享电动车等,希冀在郑州主城区对共享电动车放开“准入”时,能有更好的竞争实力和姿态。

该不该让共享电动车入城?
郑州各界讨论激烈

郑州该不该让共享电动车入城?时至今天,这在郑州社会各界仍是个争议性话题。近日,大河财立方记者采访了多方人士,倾听他们的看法。

消费侧态度方面,市民群体的分歧较大。如上班族、学生群体,对共享电动车的需求旺盛,其核心诉求是省时、省力、省钱;如私家车车主,出租车及网约车经营者,以及40岁以上人群,多持审视或反对态度。他们的核心考虑,既有对客流分流、路权及停车资源等方面的顾虑,也有对共享车辆乱停放、交通违章高频的担忧。

“郑州主城区能否准入共享电动车,不该以黄牌私家电动车淘汰为依据,而应参考郑州全城电动车年交通事故量。”市民吴女士认为,如果此类车型的交通事故量处于高位,请优先考虑市民出行安全,切忌先乱后治。

再看政府侧态度,2020年、2022年,在郑州市政协十四届三次会议、五次会议上,均有关于“发展绿色智慧公共共享电动自行车”的内容讨论。


不过,郑州市城管局给出的答复是,郑州市作为国家中心城市,人口密度大(仅次于广州排在全国前列)且主要集中在三环内老城区,市区道路空间容量有限。经市公安部门统计,目前主城区内电动自行车保有量超300万辆,在市区有大量电动自行车无序停放、严重挤占市政道路的现象,给市民日常出行及市容秩序管理带来很大影响。若再增加共享电动自行车势必会与私人电动车无序争抢停放空间,造成市区停车秩序的进一步混乱。

郑州市城管局一人士告诉大河财立方记者,截至目前,在郑州市主城区内,无一家品牌共享电动车获政府相关单位准入资质。城管部门发现违规投放会及时清理。同时,对黄牌私家电动车何时实施限行、淘汰,该局未接到任何消息。另需看到,国内千万级人口的城市当中,并不只有郑州对共享电动车准入持谨慎态度。

△阳光智行


另看品牌商与资方态度,多位受访者对郑州主城区准入共享电动车抱有期待。他们认为,外界所担心的共享电动车乱停乱放等问题,早已在技术层面实现根治,政府方面及公众不该再以5年前“旧识”审视是否准入。同时,开封、洛阳等诸多省辖市已有较成熟的管理先例,可严控准入品牌数量及投入运营车辆数量,并对品牌方实际运维能力等按周期考核打分。

不过,记者也注意到,本土品牌运营商对国内同业“四强”入郑姿态始终保持警惕。他们认为,郑州主城区在对共享电动车放开准入前,应充分审视行业“四强”究竟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什么。相比前者,中小品牌或能更为积极将经营主体注册地、缴税及城市运维服务的重心放在该市。

5年前,郑州市出台《郑州市人民政府关于规范互联网租赁自行车发展的指导意见》,暂缓发展互联网租赁电动自行车。5年后的今天,面对各路资本轮番“叩门”、城市公众意见不一,以及200万辆黄牌电动车限行、淘汰的大势,郑州接下来有何种举措?大河财立方将持续关注。

共享电动车

延伸阅读

合肥:两套地方管理办法对共享(电)单车统管,严控投放数量、规范停放秩序

2020年5月,合肥市发布《合肥市共享单车服务质量考核办法(试行)》。今年6月,该市发布《关于开展共享(电)单车专项提升工作的通知》,提出在7月至9月开展共享(电)单车集中提升工作。
其中提出,包括根据市民需要和城市空间承载力,严控共享(电)单车投放规模,对过量投放的车辆实行拖移处理。根据投放数量合理确定运维人员配比,保证车况良好、车辆清洁等。随后实行常态化管理,切实满足市民出行需求。

长沙:发放“专段号牌”,对企业进行考核打分

2021年5月,长沙交警在国内首次对共享电动自行车发放“专段号牌”。同年,长沙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出台了《城区共享电动自行车企业交通安全管理考核细则》。交警部门每月根据细则对共享电动自行车企业进行考核打分,得分的高低直接与企业的运营车辆数挂钩。
同年8月,安全头盔提示系统在长沙8家共享电动自行车企业的App和车辆上统一上线。同日,长沙推出警企联合惩戒机制,使用共享电动自行车未按规定佩戴安全头盔被交警查获的驾驶人,将被全市所有共享企业不同程度限制使用。4个月内,长沙地区共享电动自行车用户的头盔佩戴率由30%左右上升到86%。

石家庄:共享电单车挂黄色号牌,规范停放车辆

6月10日起,石家庄市对市区共享电单车运营秩序进一步进行规范。市民在骑行共享电单车时,应选择悬挂正式号牌(黄色)的共享电单车,并规范停放车辆。
河北省电动自行车号牌分为绿牌、黄牌、白牌三种。绿色正式号牌,为单位或个人自用的电动自行车;黄色正式号牌为快递外卖、互联网经营单位营运的电动自行车;白色号牌为临时号牌,3年过渡期,过渡期满后不得上道路行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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